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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和田一天二两土的苦日子正逐渐远去

发布时间:2022/9/29 1:05:51   

在新疆和田,“一天二两土”的苦日子正逐渐远去——

“口袋底”鼓起来喽!(中国脱贫传奇⑧)

在和田地区策勒县阿日希村,李鹏给枣树修枝。新华社记者丁磊摄

听新疆人说:南疆是新疆的“口袋底”,和田是“口袋底”的“底”。

“底”啥样?交通最末端,条件极恶劣。人均8分耕地,年降雨量不到40毫米,年浮尘天气多天。

熟悉新疆历史的人知道,这里有过繁盛时期。古丝路的驼铃声曾由此向西,清亮悠远。

今天,脱贫攻坚的号角声撼振人心,这片沙漠边缘的绿洲正在回归富饶。

胡杨最美的季节,记者来到和田地区,走了于田、策勒、墨玉、洛浦、皮山5个县。笑,是这一路最常见的表情。

“现在日子怎么样?”

“亚克西!”(维吾尔语,意即“好!”)

“以后再要去乌鲁木齐看病,打个‘飞的’就能走”

于田县科克亚乡。

通往库勒吐克村的水泥路平整干净。路边成排的白杨树高大挺拔,守护着一座座修葺一新的农家庭院。

村委会对面的卫生室,诊察床、诊察桌、输液椅一尘不染,两个铝制出诊箱里整齐存放着听诊器、血压计、体温表等医用设备。一排四层药品柜摞满了乡里给的90多种免费发放药品。

村卫生员如孜·赛地在这里工作。两年前,当了20多年“赤脚医生”的他转正了。

转正没几天,如孜·赛地就碰到一件揪心事。小女儿被查出心脏穿孔,医院去治。这么大个病,家里那点积蓄哪够用!急得他直跺脚。村干部赶来安慰:“别发愁,现在医保政策好得很,像你这样的贫困户,报销比例最高到95%呢!”如孜·赛地带着女儿去乌鲁木齐,顺顺利利治好了病。

多年来,如孜·赛地背着药箱,风里来沙里去,给村民看病。过去,他遇到最多的病例是肺结核。

当地有句老话:“和田人民苦,一天二两土。白天吃不够,晚上还得补。”由于紧邻塔克拉玛干沙漠,风沙肆虐,长期困扰着库勒吐克村。

风沙大,只是致病的元凶之一。以前,村里人居环境差,乡亲们大多住“笆子墙”土房,睡土炕,铺上一块地毯,好几口人躺一张大通铺,空气浊得很,容易得病,也容易传染。

生了病得治,但咋治啊?早些年,村里连卫生室都没有,哪还有药。村民头疼脑热,如孜·赛地都要赶着毛驴车,把人带去乡卫生院。好几回,几声咳嗽,就这么拖成了气管炎,更别提治肺结核了。

“这两年,那几个常年咳嗽的村民,脸上都有了红光,很少听到他们再咳了。”在如孜·赛地印象中,变化就是从他转正那年开始的。

年,于田县与和田其他几个县一样,启动了家庭医生签约服务项目。乡卫生院给每个村派两名大夫,每月到村里巡访,入户体检,一旦发现肺结核患者,就隔离治疗。碰到患高血压、糖尿病等慢性病的村民,还会定时送药上门。两年下来,村民健康状况明显好转。

“每家小院门口都贴着家庭医生和我的电话号码,遇到急病,一个电话,我们就能过去!”如孜·赛地更忙了,可他精神得很。

“对了,最近还有件好事呢!”如孜·赛地掏出手机,打开一条之前收藏的新闻——今年7月,国家发改委批复新建于田机场,年内就开工,“口袋底”要变交通枢纽。“用城里人话说,以后我们再去乌鲁木齐看病,打个‘飞的’就能走。”

“这有啥嘛,我们本来就是阿达西”

这两年,和田来了许多外地人。干啥?帮当地人挣票子!

天色渐暗,策勒县阿日希村旁边一家厂子里,工人们陆陆续续收了工。

“麦提萨依木,你哥哥身体好点了吗?”一位个头不高的汉族老大爷,叫住刚从拖拉机上跳下的汉子,用维吾尔语问。

“热合买提(维吾尔语,意即‘谢谢’)!李总,哥哥每天都上村卫生室打针,过两天就好了。”

听到好消息,被喊作“李总”的李鹏松了一口气,转身走进一间不到20平方米的平房。四面白墙贴满了A4纸,上面印的都是些励志的话和做好红枣产业的经验。

“进来坐,这是我的办公室,也是我的会客室和卧室。”68岁的李鹏换回普通话,透着浓重的山西口音。“刚刚那个麦提萨依木·麦提亚森,是我的一个小兄弟,就住村里,一直在枣园干。这两年,他老婆、两个哥哥和两个嫂嫂,一大家子都跟着来帮衬他了。”

这样的小伙伴,李鹏还有好些个。他的书桌上放着一张今年9月的员工工资表。一共个人,全是维吾尔族名字,最多的当月挣了元。“他们口袋子都鼓囊囊的,家里条件比我这强多了,有空也爱跟我聊聊家里事,不像10年前。”

10年前,李鹏刚退休,来到阿日希村,计划种一片枣园。村里人一听就撇嘴:“脑子进沙子了吧!我们祖祖辈辈在这,倒上水都长不出庄稼,怎么可能种出枣?”

李鹏啥也没说,只管一头扎进沙漠里。头三年,先治沙。推沙丘,种白杨,挖渠修路,没少往里砸票子。三年后,枣树苗种下了。他去南疆其他地方讨经验,把外地农业专家请进来,晚上做梦都是红枣挂满枝头的景象。

村民们远远看着,心里疑着。

真成了!树活了,结枣了,个大、核小、色还特别艳。

原来,阿日希村地处塔克拉玛干沙漠三号风口,虽然风沙多、降水少,可碱性沙质土壤、长时间光照以及悬殊的昼夜温差,正合枣树的习性。

枣园开始招工了。麦提萨依木·麦提亚森第一个报名。比起早年当羊倌,来枣园做工,打药、修剪、采摘,再干些维修设备的零活儿,每月能多挣近元。

这么大的好处,谁不想沾沾?一传十,十传百,枣园的人越来越多。

李鹏是个有心人,不只自己种枣,还手把手教村民种。能干的,学会了种植技能,回家承包一片地种枣,又多一条致富路。

记者去采访时,红枣熟透了,0多亩枣园,果实压弯了枝,阿日希村的空气里都飘着甘甜的枣香。

去年,枣园旁新盖起一座万吨红枣初级加工厂,村里的枣送到这里,分级、清洗、挑选、包装,再拿出去卖,价钱一下子提高许多。全村人均纯收入达到元,超出全县人均水平多元。要知道,10年前,90%是贫困人口的阿日希村,人均纯收入才元。

“只要我们还能拿得动坎土曼(注:维吾尔族的一种铁质农具,用于锄地、挖土),就跟着李总干。”工人们说。

维吾尔族占和田总人口的97%以上,可是记者走了几天,差点忘了自己在新疆。这里,天南海北的口音都能听到,好些都是李鹏这样热心肠的外地人。

“为什么愿意花这番功夫帮村里脱贫?”记者问。

“这有啥嘛,我们本来就是阿达西(维吾尔语,意即‘朋友’)。”李鹏说。

“咱和田巴郎子,也能带着老乡们闯出一片天!”

见多了外面来的“老总”,和田当地一些脑子活络的巴郎子(维吾尔语,意即“小伙子”)坐不住了,“要不我们也试试创业?”

墨玉县的“乌总”就这么干了起来。“乌总”本名乌布力艾散·乌布力喀斯木,是个地地道道的维吾尔族巴郎子。

有段时间,奶奶一见他,就没好脸色:“好好的低保,你为啥找政府给撤了?!”老爸一见他,就想绕道走:“村里同龄的花甲老汉都在家歇着,你非要老爹捡起做裁缝的老手艺给你打工!”

说起来,乌布力艾散·乌布力喀斯木惹恼奶奶和老爸还是在年。那年,31岁的他在外打工挣了钱,看准南疆农村劳动力富足的优势,决定回家乡墨玉县扎瓦镇兰干村创业,开一家服装加工厂,让乡亲们有更多就业机会。

谁想到,服装加工厂开起来了,自家亲戚都不愿来厂里干,舍不得丢掉低保“铁饭碗”。这可让乌布力艾散·乌布力喀斯木着急上火了,一咬牙,他主动要求政府撤了自家的低保资格,又带老爸去了趟广东。在那儿,看到60多岁的老裁缝还在踏机子,老爸动心了:“别人能做的,我也行吧?”

一间不到平方米的厂房,20台缝纫机,29名员工,墨玉县首家本土服装加工企业开张了。年,乌布力艾散·乌布力喀斯木连着跑了3趟浙江嘉兴,请来懂服装设计和制作技术的汉族师傅王恩明。王师傅带来内地成熟的生产流水线,没等工人上手,乌总抢先学上了,“想变富,靠自己嘛。”打版、裁剪、踩缝纫机,服装加工的每个环节,他都熟得不能再熟。

见到乌布力艾散·乌布力喀斯木,是在扎瓦镇的新厂房,他一身棕色西服,利落英气。1万多平方米的二层排楼,是他服装加工王国的总部,其他县市还有他的11座微型工厂。到明年,厂子搬进附近的产业园,员工将增加到多人,其中绝大部分是贫困户。厂子实行多劳多得,有技术的裁剪工每月最高能挣1万多。

现在,不仅贫困户抢着来务工,就连在外求学的墨玉籍大学生也来应聘。

复旦大学毕业的阿卜力孜·艾合麦提尼亚孜,是最早来的那一个。年4月,他和乌布力艾散·乌布力喀斯木签了5年用工合同。这个浓眉大眼的巴郎子,聪明勤奋,学什么都灵,很快当上厂里的总经理,年收入超过10万元。他翻新了老家的房子,还买了两辆车。

前不久,合同到期,阿卜力孜·艾合麦提尼亚孜想都没想就又续签了5年。他觉得,在这儿干,“好得很!”

当地人都说,乌总起了个好头,“看,咱和田巴郎子,也能带着老乡们闯出一片天!”

“等明年葡萄挂满架子,我家准保脱贫!”

下午2点多,阳光穿过葡萄架,投射在塔吉尼萨·托合提外力家新粉刷的黄墙上。

忽然,村里热闹起来。三三两两的男女,身着一水儿的蓝色工装,骑着电瓶车,有说有笑地疾驰而来。

村民们下班了!

正是午休时间,回到家,塔吉尼萨·托合提外力像往常一样,脱下工装,打开收音机,边听新闻边给家里的牛喂饲料。

年,洛浦县墩库孜来克村因地制宜,探路食用菌产业脱贫。不到一年,村旁那块寸草不生的盐碱地,“长”出一座黑木耳菌包生产厂,多名村民实现了家门口就业。

“当时,厂子招工,村里动员我去报名,我不敢,怕做不好。”塔吉尼萨·托合提外力笑着说,“没想到,等参加完1个多月的岗前培训,我发现,也不是我干不了的事嘛。”

塔吉尼萨·托合提外力在厂里装拌料车间上班,日常工作是配置菌包原料。

“适应吗?”记者问。

“适应得很。每天定点上班,工作节奏跟城里的上班族差不多。早上9点多,村里还有一波早高峰呢!”塔吉尼萨·托合提外力觉得,上班的日子,比过去在家种地更有滋味。

年,村合作社又在厂子旁搭起50座大棚,“孵”黑木耳,贫困户优先入股。塔吉尼萨·托合提外力申请了一笔扶贫小额贷款,入了股。

“听说贷款3年内得还清,担心吗?”记者又问。

“不担心。”塔吉尼萨·托合提外力说,“我每月固定工资0块钱,年底合作社还给块分红。孩子们上中学都不用交学费。养了两头牛,也能卖不少钱。”

年,在和田地区,像塔吉尼萨·托合提外力这样的产业工人超过10万人,今年还在增加。每个县都办了技工学校,裁缝、泥瓦匠、食品制作、电子商务……教的全是实用技能,农民只要报名,就可以免费入学。

从农民变工人,变的是身份,更是精气神。今年,和田地区实现27.1万人脱贫,明年计划再让7.6万人摘掉穷帽子。到年底,和田地区将实现全部人口脱贫,与全国同步建成小康社会。

有信心吗?记者见到的所有人都不假思索地点点头:“恰塔克约克(维吾尔语,意即‘没问题’)!”

“现在什么顾虑都没了,就想在厂里更努力工作,多学点新技术。”望着屋门口的葡萄架,塔吉尼萨·托合提外力的眼睛亮闪闪的,“等明年葡萄挂满架子,我家准保脱贫!”

石榴籽精神是最大的底气(记者手记)

在和田采访的那几天,正赶上石榴熟了。许多人家的果盆里,都放着一个个硕大的石榴。剥开皮,红艳艳的石榴籽紧抱成团。吃着石榴,当地人向记者讲起这几年的生活,脸上藏不住笑意。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各民族要相互了解、相互尊重、相互包容、相互欣赏、相互学习、相互帮助,像石榴籽那样紧紧抱在一起。在和田,记者真切体会到,好日子离不开当地人自身的发奋苦干,同时也离不开从中央到地方政府的鼎力支持、内地援疆的真情投入、各族兄弟的热心扶助。全国上下、东南西北齐伸手,偏远的和田才有了今日之变。

和田地区是维吾尔族聚居区,维吾尔族人口超过97%。脱贫奔小康,不单是和田与维吾尔族人的事,更是中国的事、各兄弟民族的事。在这里采访,记者竟听到七八个省份的方言:带着农民种枣的李鹏,满口山西普通话;帮乌布力艾散·乌布力喀斯木把关服装设计的王恩明,操着浙江口音;管理黑木耳菌包生产厂的刘铎敏,一开口就有股子东北二人转的俏皮味……

和田地区发改委党组书记、扶贫办主任尹如洪说,近两年,来帮和田脱贫攻坚的外地人持续增多,不仅有来自全国各地的企业家,为当地特色产业发展“输血”,让和田推进“十万、百万、千万、亿”级农业主导产业的步子更稳当,还有来自新疆其他地区的扶贫干部,与当地老百姓一起吃馕,一起拆“笆子墙”,一起摸索致富路子,更有来自北京、天津、安徽等对口支援省市的援疆干部和专业技术人才,带来和田急需的资金、技术和发展经验,并为当地富余劳动力提供走出疆外就业的机会。

今年,不算援疆资金,光是国家、自治区给和田的各类扶贫资金就达.34亿元。有了这么给力的帮助,和田面貌几天一个样,当地人的日子年年跃台阶,脸上的笑容多了,脚下的劲儿足了。

和田脱贫攻坚最大的底气,正是源自民族团结的石榴籽精神。“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各民族相携相助,和田肯定能打赢脱贫攻坚这场硬仗,走向比石榴更甜美的未来。

严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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