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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架桥下的灰暗角落,可以重新热闹起来吗

发布时间:2022/8/17 18:42:18   

北京的城市快速路下,可利用的桥下空间至少相当于个足球场大小。这些空间散落在高楼大厦和车水马龙的夹缝间,作为空旷的停车场、建筑材料堆放地,或者干脆空置,成为被人遗忘的灰色地带。

这是全国的普遍现状。这么大的城市中心地带,可以用作市场、公园、咖啡馆……与日常生活产生连接吗?

高敏

编辑

丘濂

从热闹到失落

国贸桥横跨在北京CBD核心区,四周遍布着高级的写字楼和商场。桥上车流不息,桥下道路交错,平均每天有30万人从桥下的过街通道穿行而过。

但是人们很少会注意到桥下大量闲置的空间。据统计,国贸桥下空间接近5万平方米,是北京城区高架桥下空间面积最大的地段之一。这样大的空间,除了一部分用于公交车的停靠,一部分用于存放环卫工具和车辆,另一部分被辟为停车场,余下的是一片灰暗的空地。

北京南二环开阳桥下的停车场朱艳婷

这样的桥下空间,散落在高楼大厦和车水马龙的夹缝之间,正在成为被人遗忘的地带。北京清华同衡规划设计研究院详细规划研究中心规划师曹天恒和同事通过百度地图和实地考察,对北京桥下空间做过不完全统计——仅二环至五环城市快速路,可利用高架桥下空间的总面积就达到76万平方米,相当于个足球场大小。

这也代表了全国其他城市桥下空间的现状。以浙江为例,全省截至年桥下空间总面积约万平方米,已开发利用的占6.8%,其余空间均待开发、整治或管理。加之上海、广东、四川、江苏等地近年来陆续在探索桥下空间的开发和管理,可见重新规划和利用这些空间的必要性。

北京四元西桥下的空间用于存放环卫车辆

OPEN建筑事务所

时针拨回30年前,桥下空间也曾是一派热闹景象。

曹天恒是北京人。在他的记忆里,上世纪90年代时,二环的老百姓对刚建好的快速路高架桥“挺有新鲜劲儿”,人们自发将这些桥下空间填补了起来——做小买卖的、卖衣服的、开小饭馆的,还有一些开歌舞厅的,桥下充满了活力。

除了居民的自发需求,这也与当时的政策支持和引导有关。工商部门在90年代初提出“退路进厅”,即在桥下建立商业空间以吸引流动商贩集中经营;另一方面,为带动经济,区政府则将桥下空间建成集餐饮、休闲、娱乐为一体的活动中心。当时,北京的天宁寺桥、赵公口桥、菜户营桥及白纸坊桥下,便是4处有代表性的自由市场,另外还有玉泉营桥下等10个建材交易市场。

乐山大渡河桥下的菜市场乐山新闻网

年5月5日下午,一场大火在玉泉营环岛家具城和建材城蔓延,直接造成超万元的经济损失。以这场事故为转折,政府开始叫停桥下市场,改为停车场和汽车租赁销售场所。

曹天恒之前家住公主坟一带,过去从立交桥下走过,小饭馆、卖衣服的小店总有不少人,还有办公交月卡的窗口。整治后,桥下绿化了,总干干净净的,烟火气却没了。

到年,北京出台了《北京市立交桥下空间整顿工作的实施方案》,重点整顿五环内商贸经营类的桥下空间,共95处、约8万平方米,包含集贸市场、商用设施、汽车租赁及销售等场所。至此,北京桥下空间的经营性活动全部被取缔,注入了相对安全的功能,主要用于交通设施和城市管理功能,诸如公交停车场站、社会及交通、环卫、园艺等部门停车场和办公用房。

莞深高速东莞特大桥下的公交停车场广州日报

和北京类似,国内不少城市都走过了这样一条整治之路。武汉崇仁路附近的高架桥下曾是排排小商铺,舵落口的一些桥梁下曾是货物堆场,沙湖大桥下还出现过收费的篮球、足球场;广州白云山南门附近环城高速高架桥下曾有养鸽坊和吃鸽店,华南快速干线高架桥下也曾有小型加工厂。当然,这些经营性活动在当时管理框架内被视为潜藏的安全隐患或违规经营,需要加以整治,这些空间此后只被允许用于公益性用途或交通配套设施。

桥下空间现在的利用现状,曹天恒觉得需要“一桥一议”。比如北京五环大部分高架桥两侧都有很宽的辅道,行人进入存在一定安全隐患,保持现有的交通属性是合理的。而对于公共用地资源紧张的老城区来说,将桥下空间有针对性地开发为居民放松休闲区域,是很有必要的。“目前的利用方式确实单一、缺乏亮点,也缺乏与人的连接。”

长春解放桥下的旧货市场玩童

中央美术学院建筑学院教授侯晓蕾及其团队已经研究北京桥下空间长达四年半的时间。在她看来,北京桥下空间利用之所以存在以上问题,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在于调控桥下空间所涉及的权属部门非常多——快速环路的高架桥归城市管理委员会,机场高速线归首都公路发展集团,轨道线则归口京投公司。不同部门之间很难形成统一的行动。

桥下空间

可以怎么用?

桥下空间的开发利用其实充满了想象力,最常见的实践是改造为公共活动空间和艺术空间。

位于加拿大多伦多东大街、里士满与阿德莱德大街交汇立交的桥下空间,曾经是无人问津的荒废区域。经过改造,它变成了连接附近滨河广场以及高架路两侧社区的桥下公园。考虑到立交桥本身的格局和结构,设计团队以带状矮墙穿插于不同小区域,并设置座椅和灯光,桥下空间划分为不同活动区,篮球、滑板、曲棍球等活动日夜不间断地在此展开。场地边缘则被设计为植被区,色彩明亮的儿童游乐设施点缀于各处,为原本灰暗的混凝土结构的空间,增添了不少生趣。此外,管理部门还倡导多个艺术组织来桥下“创作”。多个艺术装置也被放置于桥底空间,这里逐渐成为社区活动、艺术表达的开放场所,也是区域内最重要的公园之一,生机勃勃。

此外可圈可点的案例,例如澳大利亚墨尔本将铁路沿线走廊下的空间,打造成了一条绵延几公里的社区活动公园,集合了运动、集会、休闲等功能,无缝接入了城市生活;韩国汉南立交桥底部,打造了内置LED的花瓣结构空间,周围栽种繁茂绿植,成为了繁忙都市中的一片静谧所在。

多伦多桥下公园UnderpassParkTomArban

在国内城市空间从增量时代步入存量时代背景下,城市更新开始把目光投向了桥下空间这样的城市“剩余空间”。国内城市在桥下空间的更新利用中,浙江和广州在政策和实践上都先行一步。

基于浙江省政府提出的“四边三化”行动(在公路边、铁路边、河边、山边等区域,开展洁化、绿化、美化行动),年以来,桥下空间利用管理开始被视为全省“四边三化”工作的重要内容。当年,浙江便摸排了全省桥下空间总量和利用情况,并下发了《关于推进浙江省桥下空间保护利用管理工作的通知》,强调桥下空间要首先用于绿化、群众健身场所、公共自行车站点等公益设施。11月,杭州沪昆高铁桥下空间改造试点钱江世纪城体育公园便完成了改造,为市民提供了平方米包含篮球场、羽毛球场、乒乓球场等设施的绿化公园。

钱江世纪城体育公园钱江世纪城

同一年,广州将桥下空间提升列为城市环境提升重点,还编制了《桥下空间品质化提升手册》,选了六座桥作为试点。到年底,广州大桥下从施工材料堆放处变身为满眼绿色的市民休闲场所,曾经被铁丝网和灌木丛围着的黄埔立交桥底,立起了两面透光艺术墙。两三年后,江苏、上海、成都、西安等省市陆续跟上了桥下空间提升改造的步伐。

北京桥下空间再激活利用方面近一年来已经开始了实践探索。西城区二环路上的天宁寺桥是一处重要试点。按照规划,在保证空间开放性和可达性的前提下,天宁寺桥下空间将形成运动活力区、滨水休闲区和文化创意区,激活桥下空间,连接社区,同时保证充足的照明,并设有噪声及污染监测点。

侯晓蕾及其团队参与了天宁寺桥试点的前期策划和调研。她透露,桥下空间的改造将在4月开工,三个月后,基本可以呈现改造之后的面貌。这是理论研究和政府观念更新的结果。“基本上之前一年半时间都在突破权属问题,现在已经下放到了区,整件事才可以推动了,之后就会快起来。”

广州海印桥下,市民在跳交谊舞羊城派

由于桥下空间本身污染、噪声等先天限制,加之复杂的权属关系和政策限制,商业空间开发案例并不多见,住宅空间更是少之又少。在国土面积仅相当于云南大小的日本,桥下空间的利用中不乏用作商业和住宅空间的案例,颠覆着人们对一般桥下空间的想像。

年东京JR中央线完成铁道高架化,铁路公司开始着手开发桥下空间。这里于年最终落成了一处面向学生的住宅区域ChuoLineHouse,这种宿舍大小在10-16平方米之间,包含单间及共享房间,同时提供共享餐厅、厨房、洗衣房、学习区等空间。宿舍整体使用了小型钢架龙骨搭建在空中的混凝土板,以减少交通噪音的影响。

ChuoLineHouseJREastNews

至于商业开发,便不得不提东京的“中目黑高架下”桥底空间。这处空间年11月开业、长米的空间内,聚集了近30家各具特色的创意商铺,服装店、咖啡厅、餐厅、展览空间一应俱全,“世界最美书店之一”的茑屋书店也坐落于此。

“中目黑高架下”的变身之路走了8年。此前,受限于《道路法》《都市计画法》《建筑基准法》等法规约束,桥下空间无法开发为商业空间,一直属于荒废状态。政府针对空间所有权、资金补助、功能设计、环境影响等进行了精细化的法规制度设计,再依托交通站点本身的客流密度和相对低廉的地价,如今的空间才得以落成。

由于是商业空间,“中目黑高架下”在设计时,便充分考虑了安全性,以应对火灾、爆炸等安全隐患。首先店铺要符合法律对高架桥下建筑的门窗防火设备的规定。此外,饮食店的厨房要设置具备自动喷洒灭火剂的消防设备,还必须装有火灾发生瞬间自动通知物业公司的消防报警系统。至于空间内的业态,也都在与周边居民充分沟通的前提下规划,居民反感的业态被禁止引入。临近车站的店面大多被鼓励开发为零售、餐饮店,而离车站较远的场地则多作仓库使用。“中目黑高架下”的所有权归铁道运营商,经过其管理运营部门区划后出租给各商铺,各门店会将销售金额的一部分支付给铁道运营商,作为租金。

“中目黑高架下”MQTTK

“中目黑高架下”整条商业街共用一个“大屋顶”,即电车不间断呼啸而过的高架桥。这处原本长期闲置的空间,经过改造摇身一变,如今成了颇受年轻人喜爱的个性街区,也展现着时下流行的新业态。

市场回归桥下,

可行吗?

高架桥下重新来做规范的商业空间,上海优先迈出了一步。在普陀区武宁路桥的桥洞下,有一排狭长的木制建筑,这是一家咖啡馆。市民们沿苏州河散步时,可以在这间店里喝一杯咖啡,进行短暂休憩,有时还能欣赏一场小型音乐会。

上海市“一江一河”工程中便民驿站的建立,成了桥洞咖啡馆诞生的契机,这里其实是苏州河上三个驿站示范点之一。选择这里颇花心思——武宁路桥算是交通要道,桥洞相对较大。桥下除却一条路穿过去,两边的场地也可以利用。周边老小区密集,居民确实需要一处公共区域。

不过,作为首先试水商业的城市灰色空间,这里没有门牌号,至今没能办理营业执照。咖啡馆相关负责人告诉我们,由于这处驿站的运营管理方还没定下来,而办理相关牌照需要运营方出面申请,咖啡馆只能以试运行的状态存在。但这并不妨碍在当地政府的支持下,它以“先上路再考证”的方式,试着成长。

上海武宁路桥的桥洞咖啡馆严帅帅

那么市场是否可以作为一种商业形态,重新回归到高架桥下呢?

就以北京为例,根据菜市场研究者、北京交通大学建筑与艺术学院副教授盛强的观察,年后北京三环内的菜市场持续减少,这和土地利润驱动、首都人口疏解、以及电商平台的发展都有关系。尤其是疫情发生之后,盛强看到一批社区卖菜点如雨后春笋般涌现,这让大中型菜市场未来的命运更加难以预测。但盛强认为,实体的菜市场是超市、便民菜店和网络下单都无法取代的,因为它既为游商小贩提供了生存的空间,也为城市居民带来了多样化、多层次的选择。

每个人的城市第四集

《桥下市场

城市的烟火气》

因此OPEN建筑事务所的两位创始人李虎和黄文菁重新提出了“桥下市场”的设想,并以望京地区四元西桥桥下为调研对象,做了设计方案。四元西桥附近遍布了住宅区。一位在这里生活了20年的老人反映,附近的确有一间“华诚”菜市场,但这间菜市场在几年前曾因违建被拆除了一部分,只保留下来一半的空间。新市场物价涨了,店面却缩了,老人们需要的针线盒、手绢、手套、袜子等日用品在市场里买不到了,原来的点心铺子、土特产店也没了。功能更齐全的超市在几百米外,对老人来说,既远又麻烦。现阶段四元西桥的桥下只有环卫工人的车辆和几间宿舍占用了一小部分空间,有着可以被规划利用的潜力。

高架桥下的闲置空间OPEN建筑事务所

在李虎和黄文菁看来,再次归来的市场应当是一种新型的市场。一方面它兼有过去菜市场和自由市场的功能,能唤起人们旧时的记忆;另一方面,它又应该是这个时代鲜活的“新物种”——比如它白天可以是自由市场,方便附近的居民;晚上又能变成夜市,供下班的年轻人吃饭、会朋友。

桥下市场的白天与夜晚OPEN建筑事务所

国内有的海鲜市场就可以楼下买海鲜,楼上加工成菜肴,而像源自意大利的Eataly品牌更是将本地食材购买、烹制品尝和品鉴学习都集合于一身,成为未来市场可以发展的一种方向。市场还可以和公共艺术相结合,例如在荷兰鹿特丹的Markthal拱廊菜市场,拱廊的墙壁上由本地艺术家绘制了壁画,堪称荷兰最大的艺术品。近年来在国内菜市场里举办的各种展览,以及和时尚品牌的联名活动,都吸引了不少年轻人。这些都说明,只要市场环境舒适得当,解决即时购买需求的同时,还能交流与体验,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被这份热气腾腾的市井生活所吸引,走进市场。

桥下市场的设计策略OPEN建筑事务所

并不是每个桥下空间都适合来做市场,它须得具备足够的面积和良好的可达性,周围的社区又确实存在对市场的需求。在这样的前提下,李虎和黄文菁认为立交桥下是可以提供市场建设需要的基础设施的——桥下的结构可以为市场提供天然的顶,而桥下通常有电力接口。来往车辆造成的噪音和尾气污染,可以通过铺设有静音效果的路面铺装材质,或者设置隔音屏障来解决。针对火灾隐患,也可以借鉴日本桥下商业的模式,如避免有明火和产生易燃垃圾的业态出现,在市场招租时就设置准入原则。

正如上海的桥下咖啡馆,桥下空间与商业挂钩,仍然会遭遇政策上的瓶颈或空白。桥下空间能否以自由市场的形式被利用起来,背后更关系到关城市的精细化管理,需要治理思维的突破。这条路如果走得通,或许是一个新的开端。

桥下市场的丰富业态OPEN建筑事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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