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服装加工 >> 服装加工资源 >> 迷宫风暴蛙跳,世界工厂的三幕历史
风暴中逆行。
01
有点黄,是记者陈深对东莞的第一印象。
年夏,陈深来到东莞做采访,第一次听到颇有“文化内涵”的特色服务,项目丰富到令人咂舌。
规模之大让人误以为色情业在东莞是合法的,当时坊间有段子,“在东莞找不到小姐才要报警”。
灯红酒绿的桃色“文化”,掀开的是东莞的另一个标签——世界工厂。
早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不计其数的富豪、打工仔、港台商人来到东莞谋求商机。
年,台商章文韬第一次踏足大陆,从罗湖过海关进入深圳,“跟香港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即便都是中国人,但穿着、语言的不同,让章文韬有种错位感。
走出广州火车站,眼前是绵延数百米的农民工,他们挤在行李架或者椅子下面,从家乡辗转来到珠三角讨生活。章文韬当即有种想逃回香港的冲动。
彼时,东莞环境之恶劣让人难以想象。没有自来水、没有柏油马路,甚至没有出租车,买菜骑行三个小时稀松平常。
时代的机遇正是从荒芜之地开启的。一位东莞当地人说,东莞人对财富的热情,就像西方人对宗教的狂热。极度的财富热忱,让东莞拿到了一张全球经济的通行证。
《纽约时报》曾这样描述东莞:“这个城市你可能从未听说过,但正是它的万人口在填充你的衣柜。别的不提,在美国销售的运动鞋中,有40%来自东莞。”
当东莞沐浴在改革开放的春风中时,全球经济正在秋雨中飘摇。亚洲四小龙日趋落寞,制造业成本攀升,日益缩水的利润,让商人们思考着下一个产业聚集地。
此时,中国人口红利初显,正迈入全球化浪潮的第一幕历史,幕布拉开,东莞是舞台的主角。
年7月,一位名叫张子弥的港商来到东莞太平服装加工厂,他从包里掏出一个黑色人造革手袋和一堆毛料,想让工厂复制手袋。
当时的老厂长,叫来几个技术骨干,他们根据张子弥拿来的手袋,模仿设计绘制,熬了一个通宵后,试制出了一模一样的手袋。
两个月后,这家名为太平手袋厂的工厂,获得中国工商总局颁发的第一个牌照,编号“粤字”,投产第一年便获得加工费万元。
“大家都找县轻工局和手袋厂负责人,千方百计托人找关系争着去手袋厂上班”。当时,东莞工人的平均月薪为80元左右,但在太平手袋厂能拿到元以上。
进入手袋厂的工人被称作“太平人”,此后,这批人先后开办起了自己的工厂。以燎原之势揭开了外资企业入驻东莞的大幕。
几年之间,东莞发生了天翻地覆地变化。崭新的楼宇与低矮的厂房交错而立,车间二十四小时运转,无论是白天或是黑夜,这片蕞尔之地,总是川流不息。
交易往来,但总有政策限制。彼时,香港与特区深圳可以互相买卖,而东莞只允许小额对外补偿交易。在香港卖掉的农产品,只能以物易物,不能带港币回莞。
时间久了,东莞人学会了钻补偿贸易的空子,做起了变相走私的生意。他们将港币埋在船内的稻草中,或是用港币买紧俏的收音机、电风扇等商品,再转卖给内地人。
东莞第一桶金就此而来。历经30年的发展,东莞有如一座巨型迷宫,千篇一律的厂房与城镇,交错其间,初到东莞让人不知身在何处。
8年,金融海啸席卷全球,东莞这座巨型迷宫,也将成为锁住自身的镣铐。
02
9年冬,东莞虎门镇博头工业区的招工台一字排开,绵延数百米。这是厂区最宽阔的一条马路,从这里任意穿过一个路口,便是大大小小的制衣厂。
然而,此前熙熙攘攘来应招的农民工,犹如被橡皮擦擦掉一般,全无踪影。
工厂用尽招数,在大红纸上加粗备注福利,“夫妻有单独间”“宿舍有空调热水”,甚至有制衣厂开出“每年旅游一次,年底奖金”的条件。
平安夜刚过,香港厂长姜赫的略显疲惫,公司在美国的工厂刚被卖掉,而越南工厂已停工2年,中国工厂虽在勉力支持,但员工已从1万巨减到人。
东莞用工荒的新闻登上报刊,有人分析,中国“西部大开发”战略效果显著,如今,中西部地区发展迅速,薪酬待遇与珠三角差距缩小,很多农民工选择在当地就业。
而危机的源头,潜藏在8年。
当年秋季,美国寒流来袭,早有预兆的金融海啸也在8年春节前后刮到了东莞。
订单骤降,工厂减产、歇业倒闭,此起彼伏的裁员浪潮如多米诺骨牌,引发东莞集体倒闭潮。
人流稀落,酒吧喧闹的音乐在空旷的街道回响,世界的目光投向傲人的世界工厂,有人预测“这里将成为空城、死城”。
刘彪对于金融危机的感受更为直接,金融危机后,许多工厂主找他减租。
在工业园后面的一条巷子里有一栋雄禧楼,二房东刘彪接手已有5年多,他管理着50多个房间,“房租一直在降,现在每月元,换了去年,低于元绝对不租”。
风暴来临前,东莞订单如旧,机器轰鸣。而身处高位的人早有预测,“知道要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这么猛”。
金融危机后,东莞经济曾一度负增长,经济增速连续多年在珠三角排名垫底。从倒数第一到第一,跌落谷底的东莞用了整整10年时间。
东莞,这个没有灵魂的巨人,在全球经济的严冬中蹒跚而行。低附加值的代工模式正经历前所未有的考验。去或留,成为当时东莞诸多企业的首要命题。
有人这样形容当时的东莞,“把一只青蛙放在温水里慢慢煮,青蛙是没有反应的,如果把一只青蛙丢进开水,它就会蹦出来,获得生存的机会。”
在产业转移的寒流中,孱弱者溺死,为幸存者留下生存的空间;而活下来的,则变得更为强壮。
03
正如对金融危机的来袭毫无准备一样,东莞订单的复苏同样没有预兆。
9年春夏之际,欧美市场的订单开始回升,招工陡然猛增。
东莞智通人才市场外,喧嚣一片,卖纸笔和胶水的小贩们将桌子摆到人行道上,拿着简历的工人在招聘人员前挤来挤去。
经济回暖,一方面源自人力成本的上升。一家电子厂的招聘人员称,经历金融危机后,工厂设立了专门的研发部,改装生产线,如今用人成本比机器更高。
而另一方面,有谋略的企业家看得更清楚,依靠外来加工的经济十分脆弱,自创品牌开拓内销才是抵御风险的良方。
东莞某制衣厂一度为鄂尔多斯代工生产,在金融危机后,他们在北京设销售分公司,自创品牌,通过商场、电商销售。
回暖,让东莞舒了口气,但所有人都清楚,世界工厂的重生,并非一日之功。对于突如其来的复苏,不少人持谨慎态度。
行业问题正在升级为城市问题。
年,东莞市委市政府提出“腾笼换鸟”的政策,即把那些低附加值的加工企业请出去,把高附加值的企业请进来。
这一年,从劳动力过剩到短缺的“刘易斯拐点”已至,中国人口对世界的贡献走向终点。而艰难爬坡越坎的东莞,也行至拐点。
拐点之上,却意外引爆了东莞的另一个社会顽疾。
年,东莞遭遇一场前所未有的舆论危机。2月9日,中央掀起扫黄风暴,东莞街头的霓虹招牌熄灭,酒吧冷冷清清,连出租车司机的生意都骤然减少三分之一。
经济转型撞上社会升级,中国制造业舞台上的主角,成为中国外贸转型升级的标杆。
年新年伊始,东莞传来捷报,“年地区生产总值成功跨上万亿元门槛”,成为当年全国唯一晋级万亿元的城市。
历经改革开放初期的混乱、金融危机的肆虐,如今东莞从沸水中蛙跳上岸,世界工厂也终于华丽转型。
人口,是近两年讨论最为热烈的话题之一,我们为何对人口问题如此重视?在全球诸多国家加速迈入老龄化社会的当下,我们该如何解读人口问题?
在由经济学家查尔斯·古德哈特和马诺吉·普拉丹合著的《人口大逆转》中,我们或许能找到答案。
正如书名所示,作者以中国人口问题为例,提出了“人口大逆转”这一概念,并预测未来几十年,人口逆转将引发的金融、财政政策、养老保障体系等全球性问题。
而中国,作为人口逆转的最前沿,在“反全球化”兴起之际,将从根本上改变世界经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