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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马里人AliMohamedAli的办公室位于广州小北的怡东大厦,一间客厅、一间内室,总共不过20平。地砖还是年建成初期的。几件电器之外,两张中式柚木色沙发,除此之外,别无装饰。
“抱歉,这里太乱了,像个仓库”,Ali招呼我走进内室。他搬开脚边一只28寸的行李箱,看起来分量不轻,那是一个客人暂时寄存的一箱货。
年,Ali从香港转战广州开设物流代理公司,今年是他在这间办公室的第6年。
时值4月,广州商贸最繁忙的时间段之一。除了当月举办的春季广交会上常见的欧洲、中东面孔,大量非洲商人也涌入这里,他们需要在5月中旬斋月开始前把货物运回本国,等6月开斋,一切就绪,迎接膨胀的消费欲。
Ali估算,今年三四月涌入广州的索马里人有数百人,他们大多只停留14天或一个月,每年往来广州四五次。这些买家从中国厂家那里下订单,Ali负责帮他们选择物流、订集装箱,跟进后续的货运。
竞争激烈。光是怡东大厦里这样的小型贸易公司、物流代理就随地可见,跟Ali的房间一样,二三十平米的地方有两三个员工,负责林林总总各式各样的货物中转。
不过在广州的索马里人社群里,Ali的特殊之处在于其声望。他的生意已经扩大到了一定规模,很少再直接做中间人,除了偶尔帮朋友去市场里和供应商聊几句。因为声望,他的日常事务超出了自家生意的范畴,比如解决交付纠纷、给新人一些建议、为人作担保,甚至什么都不做,把客厅变成索马里人日常社交的场所,话题从家乡到人情官司无所不包。
大部分非洲人直到下飞机前都不知道广州的天气。曾有人直接带着肯尼亚先令到达中国,以为很容易可以找到兑换点。“他们要学的第一门课就是,出了肯尼亚,肯尼亚先令什么都不是。”
Ali这样的存在不仅让最基础的“生意经”口耳相传(比如永远不要直接付全款,必须分批付款,要盯紧货物的质量,以及不要习惯性的大砍价,以免中国厂商发给你在质量上同样大打折扣的货品。),也提供了倒爷生意里必备的“润滑剂”。
“润滑剂”是香港中文大学人类学系教授麦高登(GordonMathews)的说法,他研究这些常见于广州、香港、曼谷、迪拜的非洲倒爷们,他们将廉价商品带回非洲,同样实现着全球化,但不同于苹果、Nike那样的跨国公司,他们没有自上而下的决策,或是产业链的全球布局,也没有专门的法务部门和律师团。麦高登称,这是一种“低端全球化”(low-endglobalization)。
麦高登称,如Ali一样的物流代理还有“文化转译者”(culturalbrokers)的身份,摆平麻烦、降低风险的同时,也作为桥梁,让中国人和非洲人了解彼此的商业逻辑、行事规则。
牛仔服店前的非洲人(《广州梦工厂》)
Ali的客厅
一个潮汕人走进办公室找Ali,他已经发货,但他的索马里客人(同时也是Ali提供物流服务的客户)没有按照约定时间付款,还联络不上。潮汕人说自己“必须找Ali,也只能找Ali”,因为客人是Ali的朋友。
半小时后,Ali总算拨通了那位朋友的电话,他已经回到了肯尼亚,因为资金周转出了些问题,还需要几天才能付款。Ali让他给出一个确定的到款时间,在款项到位之前,他会暂时扣下这批货存在自己的仓库里。
潮汕人说了句“麻烦”,但对Ali的处理方式表示满意,转身离去。
“Mafan”是许多非洲商人们会说的为数不多的中文之一,Ali称“Mafan”没有什么冒犯性的意味,他们的工作日程就是要处理这些大大小小的琐碎麻烦。
拖欠款项是个麻烦,许多中国厂家都要不停追问什么时候付款。另一头,非洲商人也常常发现到手的是残次品。
办公室沙发上,一个索马里人向我抱怨起几年前他的一单赔本买卖。那是一批桌布,等到了肯尼亚,才发现不是下订时要的尺寸,和索马里人家庭餐桌完全不匹配。当他追问厂家时,对方说是仓库发错了货,只要他把货运回来,他们就安排重新发货。
“这怎么可能?!”提起这次波折,他还是很生气,“你们中国人太会骗人了!”
ChristianeBadgley和EricaMarcus的纪录片《广州梦工厂》,拍摄了一组来自喀麦隆、肯尼亚、尼日利亚和乌干达的男女(图/广东时代美术馆)
下午五点,索马里商人们差不多结束了半天的行程,有的成功下了单,有的刚刚走出批发市场做完“功课”。他们陆续进入Ali的客厅。
Ada问他们“Coffeeortea?”,这里常年供应一款肯尼亚红茶,提供免费Wi-Fi,还有卫星电视可以收看体育比赛和索马里新闻。
Ada是中国人,Ali的员工。她的工位就在办公室入口处,除了作为助理协助处理物流事宜,还兼职“迎宾”。
对Ali(以及其他索马里商人)而言,客人、朋友是分不开的概念,只有朋友才能做成生意。他曾考虑过搬去一街之隔一栋新一点的写字楼,那里的办公室更宽敞,装修、照明也更现代化。
“我想变得‘优雅’一点,但朋友们告诉我,如果我搬去那里,没人会过去的。因为那里距离地铁站太远了。”Ali说的“太远”不过是出了地铁站15分钟的步行距离,但相比便利性,他的客人们宁可牺牲舒适度。
一位索马里员工Yanyo提醒Ada,等斋月开始,她不能再问大家喝什么了。年的斋月从5月17日开始,6月16日开斋。那一个月办公室的到访量也会急剧降低。
索马里人乐于分享此行的收获。有人买了一批Dirac,那是一种索马里传统的婚纱。另一个“新丁”住在芬兰,也是索马里人,这是他来广州的第三天,他想找一些摩托车配件,需要在这间客厅里寻求一些前辈的意见。
那些对广州各大批发市场已经熟门熟路的“老人们”告诉他哪里可能会有集中的供货商,但也提醒,最好还是找一个信得过的人陪同。
一个从年开始往来广州的肯尼亚人告诉我,来这之前,他以为每个中国人都可以凌空飞起,就像成龙的功夫电影里演的那样。他的很多同乡还以为,中国人只会吃狗肉。
“很多索马里人都不了解中国,说中国人都是骗子也有这层原因”,Ali突然发问,“中国人又对索马里了解多少呢?除了海盗?”
除了外国人,小北所在的登峰村同样是“国内移民”的聚集地(摄/李东)
索马里、印度、香港、广州,“中国公民”Ali的辗转人生
其实相比那些更早进驻广州的非洲人,Ali已经来晚了。他先去了香港。
Ali的身份证件上还有个中文名“穆雅利”,他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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